后宫倒是有刚来的侍君想要讨好陛下,野心勃勃往上爬,不过,后来被陛下砍了头,人便都安分了。
后宫之所以如此清明,是因为人人都知道,皇帝喜欢的是宝光寺里的和尚佛奴,既然他们每一个皇帝都不喜欢,那么,位份高低,争权夺位便没有十分的意义了,皇帝连来后宫的次数都少的可怜,争奇斗艳又给谁看呢?
明丰作为后宫之主,恐怕是最清闲的一位后宫之主。
他刚坐在塌上,便有人来报:“皇贵君来了!”
明丰顿了一顿,明眸闪过一丝暗色。“请吧!”
“侍身参见凤君。”
“起来吧!”
明丰打起精神,等待和胡思乱想最是熬精神,他今日等皇帝等的已经有些乏了,并不想说太多话。
箬兰长身玉立,并无十分容色,但一双眸子很是清明,身上书卷之气浓郁,令人忘俗,平日里,便是他与明丰为伴,两人走动的多些。
箬兰含笑,如远竹淡菊,清新怡人。
“陛下已经回宫了,侍身睡不着,便来找凤君说说话。”
“说什么呢?”明丰身上疲乏,但知道自己如果睡的话,也是睡不着的,便打起精神听箬兰说话。
箬兰笑道:“凤君相不相信鬼神之事?”
“哦?怎么说?”明丰狭长凤眸轻抬,心中动了一下。
“侍身近日看书,书中描写有奇人异士,动辄便大变活人,一草一木都能变成精怪,那些山精水怪不是出现在寺庙之中,便是出现荒野之外,侍身读来神思向往,很想看见上一见。”
明丰有些失望,还以为真的有鬼神之术,原来不过是书中描写罢了。“怪力乱神,荒唐不羁,你怎可相信那些。”
箬兰含笑。“有些事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,说到山水精怪,如今宝光寺中不就有一个?”
明丰抬眸看着箬兰,一时间竟然无语。
这是在讽刺宝光寺中的和尚是狐狸精吗?
他心中有隐隐约约有一些快意。这后宫之人,恐怕都不喜欢那个和尚的吧!
对于许多人来说,宁愿死于后宫争斗之中,也不愿成为老死宫中,终年不见帝王的那一个。
当今皇上,是明君,太过薄情寡欲,如今连一个子嗣也无,虽说皇上春秋鼎盛,千秋万代,但没有留下子嗣到底血脉淡薄,容易有萧墙之乱。
他状似无意道:“他是又如何,不是又如何?”
“难道凤君不想见一见他?这么多年,这名字在后宫可是如雷贯耳,凤君难道不好奇?”
好奇,自然是好奇的!
只是好奇又有什么用。
那是皇帝最喜欢的人,若他有事,他们一个也逃不了,而且,听母王说过,佛奴不过是个僧人罢了。
若当年佛奴当真对皇帝有意,以皇帝的手腕,天下间还有她办不成的事吗?
那些权贵若反对,皇帝是看惯了摄政王杀权贵的,难道皇帝岂会怕了不成。
他斜睨了一眼箬兰,声音含了警告。“你动了什么心思,别告诉本宫。若你真想去做什么事情,本宫也不妨直言,那人动不得,动了便是杀身灭族之祸,你我一同入宫,一同册封,宫中相伴十数载,我不能看着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。这些天,你还是在自己宫中多待着吧!春寒料峭,你身子单薄,怕是经不起折腾!”
箬兰愣了一下,含笑道:“侍身多谢凤君关爱,侍身薄柳之姿,能够入宫已经是万幸,又怎么敢胡思乱想,不过在宫中闲来无事,听说陛下喜欢听经,便也想听听宝光寺的僧人讲经罢了。凤君若不同意,此事便作罢,侍身这便自己抄写佛经,求凤君恕罪。”
明丰眸色复杂的看着他,宫中许多年没有做过什么法事了,若请和尚来讲经也无不可,只是专程请佛奴过来,只怕会触怒了皇帝。
“你先去吧!这件事情本宫自有决断。”
箬兰笑了一下,走了出去,走到门口时,却又回头道:“凤君,前些日子秦逸贵君闲来无事,讲了萧玉郎的故事给侍身听,听了那个故事侍身一下子便睡得安稳了,凤君博才多识,一定知道萧玉郎的故事,侍身惟愿凤君也能睡个好觉,侍身告退。”
明玉心动了一下,胸口憋闷的厉害。
待箬兰走了,他披衣起来,看向了幽深窗外。
萧玉郎的故事他自然知道。
前朝时候,后宫贵君不受宠,知道皇帝宫外认识了一个男子,只是那男子出身低微,怕朝臣反对,未敢纳入宫中。贵君为了争宠,将那男子偷偷接入宫中,引得皇帝时常来他宫中,最后,那贵君因体察圣意,飞黄腾达,那宫外男子也受宠一跃而起,两人宠冠后宫许多年,一时间传为佳话。
箬兰这是在暗示她效法那位贵君,将佛奴接到身边,好吸引陛下的注意力吗?
明丰心思飘荡了一下,后宫和皇帝这样僵持着,已经许多年。
人人思变,都想打破这僵局。
他是凤君,自然是首当其冲的一个,若他这一关过不了,其他人更别想。
明丰不得不承认,自己心动了。
他,也想变。
也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场,活一场。
这一夜,注定难眠了。
……
姜无疆很忙。
春耕农忙,司农寺里需要大量的种子,犁具。
边疆,大将军郭峰正率军攻打巫水国,看样子仗还要再打两三年,如今正是巫水国虚弱之时,乘机攻打是最好的时机,郭峰上折子,要兵马粮草。
这些事情足够姜无疆忙了。
调集钱粮,治理盐铁,调节税赋,她已经有许多日子未曾去过后宫。
明丰请旨请些高僧进宫来讲经做法,为国运祈福的事情,姜无疆便没有放在心上。
所以,听说佛奴到了宫中时,她是有些愕然的,继而眼眸中有精光一闪而过。
她出生多久,便经历了多久的宫斗,她是宫斗血水中泡大的孩子,那些后宫中才来的侍君,在她的面前,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孩童罢了!
她默然问了一句:“佛奴怎样?”
大宫女猜测不出姜无疆的情绪,便中规中矩的说道:“凤君将诸位高僧安顿在了大佛堂中,佛奴法师也在其中,是令能方丈讲经,他在其中听着,并没有不妥当的地方。”
“唔!”姜无疆乏味的扔下了手中折子,痛批道:“这怎么写的折子?若都要朕来想办法,要这些酒囊饭袋何用?”
皇帝这是生气了。
姜无疆信步往大佛堂走去,一路上繁花似锦,都是看厌了的。
倒是在一株玉兰花树下,她站了许久。
大宫女默默想着,摄政王曾经抱着年幼的陛下在这里摘过玉兰花。
陛下是念旧的人,宫中的旧人只要不曾犯大错,便都得到了善待。
摄政王,佛奴法师对陛下来说,都是旧人吧!
只是,如今旧人越来越少了。
良久,姜无疆轻轻折下一朵开的正好的玉兰,拿着它走到了大佛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