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这老侯爷打过他,没用,我就是不给你。
人活一张脸,树活一张皮,今儿,谭唯同为了钱,算是不要皮脸了。
他说完,就有些难受的摆手对谭唯心道:“三弟,此事……你来操持,我且祠堂里待一会子,好了……你叫我。”
他说完,摇摇晃晃走了。
他看不起乌秀,更恶心乌灵,对于谭兴业真就是半点颜色都不想给。
可是,如今把他亲儿子压出去,他这心里到底是不是滋味的。
等谭唯同走远了,谭唯心才晃晃下牙床,啧了一声:“哎呀,坏人都让我做了,我这是何苦来哉?”
可不待他抱怨完,那边却早已经把定契约的羊皮纸取了出来,早就知道今儿要有一场不要脸的,可不要脸也得有个形式要走不是,就像谭唯同要跟宗族“忏悔”下。
也不等谭唯心去写,就有五爷爷亲自操刀写了出继文书,真的就将谭兴业出继乌家为嗣孙了。
他写好,又誊抄三份,两份谭乌两家留底,一份衙门留底,又按照辈分,在座都写了名讳按了手印,谭唯同检查一遍,亲拿着去了祠堂,没多久他便离开了……
彼夜,一辆马车来到庆丰府泉后街。
乌灵就坐在烛台下,正一针一线的给弟弟做秋衫,她弟爱美,她就选了燕京今年最时兴的花色,绣的极认真。
她的儿就坐在不远处,娘俩一贯俭省吗,都就着一根蜡烛做活。
身边烛花爆了下,乌灵便停针将针在头皮上刮下去挑那灯芯,看火光低迷不抛费蜡油,这才低头下了一针,只针头还没走过去,外面就有丫头说:“奶奶!舅爷来了!”
她这一针就走到了指头尖上,瞬间心都疼碎了。
乌秀进门,看她姐咬着指头瞪他,就笑的讪讪,上来好一顿赔礼道:“姐,真不是来吓唬你,嘿嘿,有好事儿,真的,好事儿!”
乌灵嗔怪,放下指头,吐出血水才骂道:“多大好事儿,你也不必宵禁的时候往外跑?那路上多不安神啊,这黑天疙瘩路的,你说你都多大了,还让我不安心,吃饭了么?”
谭兴业也笑着坐起,给舅舅让座儿:“舅,你等会,我去后面让灶上给你做口热乎的。”
他舅舅就是他的依靠,他能不亲么。
乌秀笑:“不饿,不用去,来来,都看看这!”
说完,他从怀里取出两张已经盖了衙门印的契约,就一张张铺在桌子上,乌家母子先是对视,接着一起就趴在那边看了起来。
这里一张是谭家的出继纸,一张是乌秀又把谭兴业出继了,给了张洲一位姓唐的绝丁老爷家,做嗣子。
这都是过了官府,有衙门大印的真东西。
看那对母子一动不动,乌秀心里畅快就笑着说:“姐,咱兴业~以后就好了呀。”
烛花又爆了一下,乌灵小声抽泣起来。
谭兴业看看啼哭的娘,便有些惊慌的扭脸问舅舅:“舅舅,你不要我了么?”
乌秀笑了起来,眼眶却是红的:“多大的人了,都娶媳妇成家了还这长不大的样子?不像话!我能不要你么?老乌家就你这点骨血了,那不看谁的份上,看钱儿的份上我也不能不要你啊,老子……老子这些年整的那些家底,来来去去,那可是,那可是四千多万贯……都抛洒你小子上了,我能不要你?你这混账王八,他妈的咋这么贵呢。”
周兴业眼泪唰唰掉,就大声说:“那我怎么不能姓乌了?我想姓乌,做梦都想!”
乌秀不敢看他,就束着袖子,坐在炕上大声道:“你是个傻子么,啊?暂时的,暂时的!这里面有事儿……有事儿,你,你要听我跟你娘的话……”
周兴业多大人了,他就看着低头抹泪的娘,还有不敢看他的舅舅说:“也都知道我大了,你俩还把我当孩子哄?”
乌秀噗哧笑了,抬头撇他一眼:“多大你不是孩子?我跟你说啊,大人的事儿你少管,我饿了,你去后面先给我整口吃。”
谭兴业不想去,乌灵就抹了一把泪对儿子笑道:“赶紧去!你还不知道你太爷爷那脾气,你舅舅不得想个办法先把你藏起来,他能有什么事儿?去吧,不就是先姓几天唐,等明儿你太爷爷实在找不到人,立了世孙,你就再姓回乌!
到时候你便是反悔了,你也得姓乌,就你爹那个德行,没了你太爷爷,他就巴不得呢!还有你舅舅这个死德行,你还指望他成婚呢,就为个奴婢,你看他这个死样子!”
乌灵拿指头点的乌秀脑袋往后仰,最后就仰面倒下,捂着肚子无奈哀嚎道:“好外甥,你舅舅跑了半天衙门,这是一下午水米没打牙,快去,叫你媳妇儿给我整口吃的。”
谭兴业无奈,心有疑惑,却也只能强撑了笑说:“哎~舅,那~那你等会。”
他说完掀开门帘出去,片刻门口扑通一声。
乌秀与乌灵的眼泪唰就一起掉了下来。
没多久,乌秀属下背着昏迷的谭兴业进门,又将他放在炕上。
乌灵就扑过去,抱住儿子弟弟低嚎起来。
乌秀叹息:“这些年~把他保护太好,以后没了咱们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?”
乌灵哽住,收了哭,坐起苦笑:“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?”
乌秀无奈坐起:“姐,这是命,咱认,咱兴业不能认!”
乌灵还想挣扎,就哀求他说:“真就到了这个地步?”
乌秀点头:“啊,到了!我这些年还算是仗义疏财,别的不成,拿钱买的世面眼光,人家这一重一重套子下的我是胆战心惊,我不知道是谁,可姐……”他指着自己的眼睛,无比严肃道:“我能看出门道,你信我,兴业今夜必须走,走的~越远越好!”
老谭家那点造反的意思,能瞒过在金滇铸钱的乌秀,从他知道就回来跟姐姐商议了办法,十年运作……也就为了这一天。
老谭家造反失败,他们必死。
老谭家登基为帝,他们何尝不是死。
案几烛花再爆,谭兴业的媳妇端木氏就穿着一个斗篷进屋,见了乌秀,乌灵,还有躺在炕上的自家男人,就扑通跪下哭了起来:“娘~舅舅。”
端木氏是大梁豪商端木家的嫡出姑娘,她嫁给谭兴业,那也是当年一段落难救命的缘分,简而言之,没有乌秀搭手也没有端木家的后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