廿廿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倒是信贵人砰地一声站起来,险些将炕桌都给撞翻了。
“喜总管你说的是真的?皇上当真将安贵人降位为常在了?”
四喜赶紧伸手扶着点儿信贵人,小心道,“皇上那边儿是没明发谕旨的,只是传了口谕给宫殿监和内务府。奴才忖着,许是皇上如今在孝期里,也要顾着安贵人母家先祖勋臣的体面……”
信贵人“扑腾”一声坐回去,想笑,却竭力克制着。
“该,这当真是活该了!这叫什么,偷鸡不成反蚀把米!”
廿廿伸手捏了捏信贵人的手,“瞧你,这是痛快之下却口不择言了……”
信贵人这才意识到,她这不是将皇上给比作活鸡了么?她赶紧吐了吐舌头,拍了拍自己腮帮儿,“是,小妾胡说八道了,皇贵妃娘娘万万宽宥。”
廿廿点点头,“所以啊,今晚这事儿都是咱们两个瞎操心,皇上那边儿是圣意坚定的。故此啊,今晚儿我可当你在我这儿什么都没说过。”
信贵人忙起身行礼道,“小妾回去也忘了今晚上的话,绝不对多一人讲。”
她阿玛本智是銮仪卫出上差的,往外随便泄露皇上的事儿,那也是大罪。故此她也需要保全自己的阿玛才是。
廿廿宽慰地点头,“难得你年轻,却最知轻重。时辰也不早了,我便也不留你了,快回去歇着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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廿廿叫星桂送信贵人出门,星楣伺候廿廿安置。
星楣一边帮廿廿散下发髻,一边忍不住道,“奴才瞧着信贵人方才颇有出了一股子恶气的样儿。”
廿廿微微挑眉,从镜子里瞟了星楣一眼,“说什么呢。”
星楣噘嘴道,“难道奴才说错了么?这一起子贵人里头,就她和安贵人的家世最好,可是安贵人终究还是压过她一头去,她私心底下必定是巴不得安贵人早些出事,她好拔尖儿去!”
“再说了,凭皇上的性子,便是来日宠幸新人,也必定是按着家世来的。只要安贵人倒了,那信贵人的家世就是排位最高的去!”
“奴才倒不是看不上她旁的,就是看不上她方才那股子劲儿,她分明是想利用主子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——只要主子动手惩治了安贵人,那她就渔翁得利了,故此她才这么巴巴儿地将她阿玛的话儿来告诉给主子您!”
廿廿听不下去了,伸手一把夺过星楣手里的梳子,霍地站起,“够了!”
星楣唬了一跳,忙跪倒在地。
嘴上是请罪,可是眼底里分明还是映着不解和不甘。
“……主子,为何冲奴才发这么大的火?奴才一心都是为主子着想,奴才就是不愿意看见她一个小小贵人,竟然也想利用主子去。”
廿廿轻轻闭了闭眼,“天晚了,你说了这么多,急费心思,又费口舌,也该累了。回去歇着吧,叫别人进来伺候。”
星楣哭着出去,星桂将星楣交代给四喜,这才赶紧回身进来问廿廿,“主子……星楣她,可又怎么了?”
廿廿摇头,“明儿起,不用她再进来伺候,在外头寻些杂事交给她。”
星桂一怔,却也心下都明白,只能悄然忍住一声叹息吧。
“那进内伺候的……主子看,奴才应该挑谁进来?”
廿廿想想,“便‘小眼儿’吧。那孩子进宫也有几年了,虽比不得你和星楣,倒也可以顶事儿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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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,星楣抱着星桂泪落如雨。
“……我难道不是护着主子,我难道不是为了主子着想么?主子这究竟是为什么?”
星桂轻声叹息,“你是心急口快的性子,这本是好的,可是这终究是宫里啊,言多必失。你没见这后宫里资历最深的,都是越修越像个老佛爷了么?面上慈眉善目,尽日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?”
“主子这样儿,又何尝不是在护着你。如今主子是中宫,后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,就想从主子身边人身上入手不是?”